修行法門,不外修以開悟、悟後正修二門。修以開悟者,悟此心地,認識本來,先破無明也。悟後正修者,明心見性後,起般若妙用,掃蕩習氣也。前為明體,後為啟用,定慧交資,體用合一。諸仁同堂參修,已屆二年,早識本來,且已起用,此正由修入證之時,既有所悟得證得,即當加以考證而印之,庶不落於虛偽妄作,故說印證分,借鏡以自照焉。
證者,與佛相印之謂也,歸證覺地之謂也。印者何?心而已。覺者何?心而已。了此不可得之心時,即是見佛,即名印心,修者此,印者亦此。凡夫由本覺而誤入於迷途,遂仗佛法,修歸本覺。然而本覺相貌,忘之久矣,如慳吝人不知慷慨為何事,殘暴人不知仁慈為何物,習於自然,深入難拔,反以慳吝殘暴為正當,而指慷慨仁慈為愚痴,或生驚怖。人類相互間,惟有爾虞我詐,造成此欺偽殘賊恐怖之世界,豈非顛倒之甚!我今學佛,只是恢復本來,與佛不二,不二即是相印,如仿古畫寫像,維妙維肖,正不必客氣。只要自問良心,其光明能如聖賢,自在如佛,則亦聖亦佛,居之不疑可也。如自問其心仍陰毒如地獄,痴愚如豕鹿,則亦地獄豕鹿而已,非可逃免者也。故印證分是行者自照的鏡、自量的尺,無半點可容假借,徒托空言,絕對無用,只是自欺。所以印證是自己印證,非同見同行者,或高於我者,不能為我印可,道不同不相為謀,況一切不同耶?
佛法不獨救人,實以救世,虛偽文化,真實野蠻,佛法認為大迷信者,非打倒不可。但不是攻擊打倒,要伊自動發生慚愧,自然打倒,降伏於不自知,所謂攻城為下,攻心為上。我曾論中國民族,地位是最低,意境是極高;進取心最弱,超越心是最強;是直出,不是橫出;其潛勢力,在有軟化對方的能力,因深得攻心、安心之妙訣,不能以一時之得失論也。簡言之,中國民族之精神,繫於唯心,安心是其唯一主義,但求安心,一切可捨。處今之世,退讓似乎是劣點,然使世界人類皆如是退讓,亦何至有一九一四年世界大戰之恐怖。凡文化國家,民喜讓德,不爭者為道義,不讓者為私利,義利之辨明甚。世界今日之不景氣相,仍拜貪欲心戰之賜,元氣終未恢復,覺悟未見有人。倘能以佛法化導,使人人積極於真文化,不自殘賊虛假,其壽命自然久長,故欲改造他人,先改造自己;欲改造世界,先改造人心;欲改造人心,惟有廣施佛法,開人覺慧。佛法是世界文野的試驗尺,世界有壞時,一切有盡時,而佛法無壞無盡,因心力乃無壞無盡。今由一人修起證起,推化無量,一切眾生,終有同印同位之一日,十方世界,畢竟清淨,故曰佛法廣大無邊。
無修無得無證云者,極言諸法本空,不應有所執取,乃由修而得而證後之真實語,能所雙空,方具此境界,今正有修,豈云無證?第印證亦無定法,在在皆可考證,處處都是印心,能如是,則一切處皆名念佛,而妙用起矣。
信願行之功行深淺如何,其印證所得亦如何。於信願中,隨行隨證,不必定分為四,但未證三昧以前,一切境界,不名印證,以非究竟故,常退轉故,自生疑惑故。蓋功行過程,每隨行者習性而變化,有時似退而實進,有時似是而實非,不予引證,必生誤會,故不得已而強說有所證得也。印證即屬性上不可表示之法,一落言詮,便成語病,況合於甲者,未必能印於乙;證於丙者,未必即通於丁。是在各人自己領會得,勿執文字自誤,是真能超大用者。學人最苦處,在苦用功後,不無證得,於正在上進之時,乃無人為之印證,遂疑而中止,或轉他法,或入歧途。此何異大病甫有轉機,忽中途失醫而坐誤,頓使病人不能全愈,或前功盡棄,或變他病。如禪宗門下之枯寂如木偶者,密宗門下之貪著神怪者,淨土門下之一味自了者。更有已證三昧,不知三昧為何狀;未見實相,死執實相為可見。此雖自誤,亦師之咎也。